在被窝里睁开惺松的睡眼,我模模糊糊地看了一眼床头的时间。
——3:00 am。
客厅的方向,苍白的光线随着沙沙作响的声音断断续续的闪烁。尽管很不情愿,我还是滑下床,光着脚,慢吞吞地挪向把我吵醒的罪魁祸首。
人在过于疲惫的时候甚至会忘记去感受紧张。在颤抖的黑暗中,我忘掉了对都市传说、鬼怪聊斋的恐惧,只是与身前的雪花屏面面相觑。在昨天和我的旧电视搏斗一天未果后,老实说,它在晚上对我进行的的唐突报复也并非不在我的预料之中。我伸出手用力拍了两下它的外壳,在一阵刺耳的尖鸣结束后,这个老家伙终于甘心做一个老实的光源了。我正打算拔掉它的电源以绝今晚的后患,却注意到它上面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本黯淡的手账。
鬼使神差地,我缓缓伸手,触碰了它粗糙的封皮。
翻开第一页时,一只破旧的水笔从搭扣中滚落。我弯腰把它捡起,借着不算亮的电视光,发现它的笔身已经被磨蹭的有些抛光。我看不真切,于是转身打算把客厅的电灯打开,但余光却落在了墙边的电子钟上。它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恪尽职守的发光。
此时我已经彻底清醒了。
原谅我才发现我的空调都沉默了这么久——以及我现在一身冷汗。这个房间中的一切都仿佛陷入了沉睡,又或者是落入了某种时空的罅隙,不再向前。只有一台不知因何躁动的电视,照亮着我和谁人的笔迹。
我几乎是冲向了窗台。
窗帘后的月光终于如愿照了进来,而我也终于看清了笔记上第一页上的字迹。
XX年X月X日(字迹被洇湿,我只能靠猜测阅读)
我的怀表失灵了,于是我只能抬头看向天空,来猜测这是一天中的哪个时刻。
后面的半张纸被撕去了,我只好翻到下一页。
XX年X月X日
今天下雪了。
我的心随之陷入了某种巨大深沉的情绪里。
勇者在冰原上呼号,他的意志用坚冰浇铸;而他的羁绊似终年不化的风雪,坚不可摧。
或许你喜欢雪吗?
我不明白这简略的记录和它后面的大片留白是意欲何为,但是手账的主人似乎隐藏将深刻的秘密隐藏在了字里行间。那种未知正循循善诱,而我恰好无法按捺探索的冲动。
于是我不断地翻下去。
XX年X月X日
今天的风好大。
无论我走到哪里,它总在我身边。
是什么让你缱绻?又是什么让你恼火?是什么让你锲而不舍;同我低语,带我向前?
或许我猜错了,你喜欢风吗?
XX年X月X日
今天有雨,天气不晴。
我被雨困住了脚步,有些懊恼,又因雨而不由懒惰。
如若枕着雨声入眠,那冰冷的水幕是否也会为我掀起一角光帘?
那么你会喜欢雨吗?
XX年X月X日
今天雾霭弥漫。
我想要触碰自己,形体却溶进灰色的洋流。
迷蒙是沉默的襁褓,却孕育出了鲜红的心脏与自由的眼睛。
看来,雾是个不错的选择?
XX年X月X日
今天晨有遮云,现已散去。
我以云泥做墨,晕染在天际的霓霞里。
心有烈日,自能拨云。
这是我的最后一站,多云转晴,希望你能喜欢。
水笔掉落在地,沾染了残留在地板上人的余温。哪里还有人的踪迹?只有一间空荡的客厅。
风带起窗帘与纸页,月轻抚着其上新鲜的字迹。
“——或许你喜欢雪吗?”
“当然。”
就在那陈旧的手账合拢之前,一场时与空的交叉,一次不可思议的对话,一文无可比拟的故事,正要诞生在下一刻的宁静里。